往后余生,风雪是你,平淡是你

“我就是喜欢看他翻炒瓜子的样子，每一下都有板有眼，铿锵有力，目光坚定。”

阿美对着白姐说，眼神却很快游离到阿健身上。

“喂，喂，喂！花痴，你看你这出息！”白姐笑着说。

“行了，不打扰你俩卿卿我我了，我回家给孩子做饭去。”

说完白姐拿出五块钱后，拾起热腾腾新炒完的瓜子要走。

阿美刚要说话，白姐用手阻止了她

“行了，我必须给钱，你这小本买卖不能老送人情，别送我！”

说完这些，人已经五米开外了。

阿美只所以叫阿美，是因为眼睛很美，即使是不说话，你也会读懂她的心思。

不过命运很波折，早年在车祸里没了丈夫和五岁的娃。

因此她在村里疯癫了一段日子，哭笑，吵闹，被村里的老人哄骗着赶了出来。

阴差阳错落脚在阿健这儿，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在了一起。阿健未婚，大半生做了流浪歌手，临近晚年潦倒在一个破旧的出租房里，每天炒瓜子卖钱度日。

街上的人流在深夜里稀疏了，忙了一天的两个人都疲惫不堪。

阿健很少说话，照例去烧开了水，阿美心领神会的关上店铺，静静的坐在床边。

阿健的大手有力，却动作轻柔，让流水在阿美的脚踝间穿梭，一天的疲劳很快就走的无影无踪了。

“烫吗？”

“不，正好。”

一个人的演唱会，每晚只属于阿美的。阿健拿起一把日子很久的吉他，像抚摸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。

沙哑的沧桑猝不及防就浸入听者的心弦。

阿美最喜欢其中的一首。

“这首歌是送我的吗？”

阿美兴奋的问到。

阿健笑而不语，有一点失落，真的。

话题戛然而止，中断的话茬像被人用魔法棒固定在空中，突然消失了。

当她再想继续时候，才发现情绪已经没有了，被破坏掉了，破坏者实在是说不清楚是谁。

“要不～我们喝点酒吧”阿健难得张口说话。

“不了，太晚了，你也少喝酒，一天半斤白酒身体不要了啊！”说到这里阿美还是有些担心，这几天阿健头痛好几次了，并且一次比一次持续时间长。

“我先睡了，晚安”阿美蒙上了头，阿健苦笑着，自斟自饮起来。

“我为什么要搭理他？”

“他对你还是很好的？”

“很好怎么不说爱我，不说娶我？”

“或许他是需要时间吧，不要着急。”

“喂！一晃都三年啦，时间还不够吗？”

两个人的声音在阿美的脑海里吵了起来。而阿美本人却拿着标价元的红酒来回在超市里踱步。

要知道元对于他两个人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因此阿美会少买好几个面膜，面膜是她唯一的奢侈品。

“唉，买吧，人家不说喝红酒养身体吗？只要他健康的活着，我就有奔头，有念想，名分没那么重要！”阿美的善良又一次战胜了犹豫。

电话铃想起，很急促，很执拗，阿美不得不放下手里满满的东西接听。

“什么！医院！我马上到！”阿美又疯了！人拼命的跑。

东西全被丢在地上，付过帐的红酒破碎，撒了一地，像殷红色的鲜血。

阿健完全是不同以往的样子，身上贴上了各种粘贴，心电监护，吸氧，还有各种插管，他的意识依然清醒，可是脸上的痛苦和恐惧，即使没有言语也可以感觉的到。

“医生，阿健到底怎么了，昨天还是好好的，他有没有危险？”

阿美尽量控制自己，不过身体还是不自主的发抖，这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。

“这位患者是在家门口突然倒地，反复抽搐，被别人发现的，送来我们这里。检查后发现了很大问题。”

医生顿了顿，指着阅片灯上的CT说

“患者脑内环池，侧裂，纵裂，脑沟，脑裂布满了高密度影”

全脑血管造影确诊是颅内动脉瘤。

“医生，麻烦您简单点说，我听不懂”

阿美的声音颤抖。

“一句话，你家人得的病是颅内动脉瘤，需要手术，要么开颅，要么介入治疗。”

“必须手术吗？如果保守呢？”

“动脉瘤已经出血一次，很不稳定，随时有可能再出血，瘤体也比较巨大，位于大脑前交通动脉。，就像漏了气的轮胎，极不稳定，一颗颅内的定时炸弹。”

“那我们做手术，做手术！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？”

“这患者的动脉瘤比较大，恐怕费用要高，你需要在72小时之内准备十万块钱。”

“不做手术，我死就死！”

阿健竟然挣脱了所有仪器，跑了出来，显然，他听到了所有对话！

“我们想办法，这得救你的命啊！”阿美边哭边劝阻着。

“滚滚滚！你是我什么人啊，用你假装兔死狐悲！是不是惦记我那出租房呢！我告诉你妄想！我的病有你啥事？赶紧滚！”阿健像疯了一样的野兽。

“这些是你的心里话吗？”

阿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认识这么久，她才知道阿健竟然会发脾气。

“那不废话吗！当然是真话了！我一猜你就跟我演戏，我死了你好自己坐瓜子生意，没门！我钱也不留给你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！”

那首歌不是送给你的！！！

阿健吼着。

“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！”

阿美的心沉到了谷底，原来在阿健心里她不过是个临时演员。

“我走，你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阿美平静的走出病房，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
“你的病不能情绪激动的，很容易再出血的。”

护士小心翼翼的劝慰着阿健回到房间。

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，阿健一动不动，连眼神都是固定的，像个已经死去的人。

两天后～

“医生，我想问问捐献遗体可以有奖金吗？如果有，我想签署遗书捐献，把钱留给阿美，另外，我想出院，马上。”

阿健说。

“你们夫妻两真有意思，有什么话不能当面好好说，非得吵着说。你别担心啦，你妻子已经把手术费交完了，明天给你手术。如果顺利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医生说。

阿健很是错愕，阿美她哪里来的钱？

“我回乡下把老房子卖了，这回我可无家可归了，你得养我啦！”

阿美笑眯眯的在门口探出了头。

“医生，他还没娶我呢！”阿美说。

“啊！～你俩～真有意思。”

医生摇了摇头，离开了病房。

两个人，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。

一个月后，出租房里。

“结婚证真好看，你看这字儿都是烫金的”阿美笑得合不拢嘴。

“我给你唱首歌吧。”

阿健说。

“好！”

透着微弱的光，一个人，一把吉他，出租房里传出歌声

“往后余生，风雪是你，平淡是你…………”

客官您看着给，我想吃串??